Chapter 51 Detox （中）
“今天不行，”他说，“我太累了，一整晚没合眼，我得好好休息一下，好好想一想……”
他站了起来，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爬上楼梯、走进卧室，仿佛突然忘记了她的存在。莉莉跟着他，看他倒在没整理过的床上，眼镜没摘，衣服也没脱，就像掉进了坟墓一般。
她犹豫了，这似乎是她该离开的信号，但在完全确定詹姆不会独自去寻找哈利之前，她不想回家。于是她在床上坐下，抬起詹姆一只脚，给他脱下鞋子。当她脱下他另一只鞋、为他摘下眼镜、盖好被子时，他还是没有反抗。
“伊万斯，你知道吗？”詹姆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地说。他太累了，声音听起来像喝醉一般。
“我会想知道吗？”她带着狡黠的微笑回答，希望能让他提起精神，但这没有奏效。
“一想到我们本来注定在一起，我就觉得难受得不行。他吗的真的太让我难受了，”他说，“我一直知道你是我的，我有这种直觉。我是对的，但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。”
她抿着唇。她不知道是詹姆可能还爱她，还是自己揭露的惊人真相让他的脑子一片混乱。但无论哪种方式，他显然都在试图触碰她不再存在的那部分。他朦胧的眼睛里透出绝望，充满着久违的情愫，这让她回忆起他们曾经共同度过的所有快乐时光。
但它们已定格于此——那些属于过去的早已消逝的日子和散去的感情的回忆，现在看来它们像是来自别人故事里的章节。
她花了一些时间思考要对他说的话。他眼里的答案是否定的，但她不想再伤害他了。今天她已经伤他的心太多次了。
“我们从来没有注定要在一起，”她说，“我们止步于此。另一个你和另一个我——他们结婚了，因为这是他们故事的发展轨迹。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是否幸福，但他们永远比我们俩更年轻、更天真也更愚蠢。甚至有时候我会羡慕他们。但我们不是他们，他们死了，我们活了下来。我们长大了，变成了另外的人。”
詹姆盯着天花板，“或者变得更糟糕。这几年来，我一直觉得不对劲，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。我本来就不应该活这么久。”
她锐利地看向他的眼睛。
“听好了，当我送走哈利时，不只是为了保护他。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挽救你的生命。没人应该那么年轻就死去。”
“我希望我会那样，”詹姆说，“我还不如死了。除了把事情搞砸，我什么都没做，这些多给予我的时间让我感到痛苦。如果我为了保护我们的儿子而死，至少我会死得很开心。”
莉莉叹了口气，觉得胸口隐隐作痛。现在她才恍然大悟，这几年詹姆的精神已经沦落到了怎样的地步。
“詹姆，你还年轻，”她边说边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，轻微的触感让他缩了缩。“你现在的感受不会永远持续下去。你仍然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，成为想成为的人。相信我，我非常了解改变。”
他紧紧闭上眼睛，转过去背对着她。“我累了，需要睡会儿。”
她盯着他的背影，思考该如何安慰他。
“嘿，詹姆，”她说，“刚刚跟你说的事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，甚至没跟西弗勒斯说过。你是唯一知道我真相的人。”
它似乎意味着什么，但莉莉不知道。
她希望他再说些什么作为回应，但他没再开口。很快，詹姆开始打鼾，于是她走出房间，带上了门。然而，她还是觉得现在回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。詹姆似乎很难过，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，而且莉莉仍然不相信他能保守她的秘密。她决定多留一会儿，好让这次谈话彻底结束。
莉莉在后花园抽了几根烟，接着在这个以前住过的房子里转悠了一会儿。这种感觉很奇怪，她仍然对这个地方很熟，但又觉得一半的自己都忘记曾经在这里住过。
房子的状况糟糕透了。詹姆从来不是一个爱整洁的人，但这里的混乱不是普通的乱七八糟足以形容的。每个房间都堆满了垃圾，每件家具布满了厚厚的尘埃，窗户脏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，地板也是多年没有洗过、甚至没有扫过。显而易见，詹姆没有精力或意愿让自己的家保持得体，而且显然他没有接待过多少访客。
直到现在，她才将事情捋顺，并意识到一些一开始她就应该明白的事。
詹姆很沮丧，严重的长期深度抑郁。自从小天狼星去世，他可能就这样了。
她回忆着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。那件事后，他们的关系快速变得苦涩、充满怨恨，瞬间从恋人变成了敌人。她很容易就厌恶他，他也推动了这一切。她记得争吵和侮辱，以及冷漠的眼神和不可原谅的行为。詹姆是怎样折磨西弗勒斯、如何努力让西弗勒斯去坐牢或被杀害，以及多么迅速地把一切归咎于她。
但后来她从他的角度回顾了这些记忆。她想到他一个人住在又大又脏的房子里，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的支持，他会多么容易屈服于自己的愤怒和痛苦，他的世界得有多黑暗他才会羡慕死人。她不禁思考，如果自己对他多一些同情心，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。如果她在詹姆需要她的时候花时间听他说话，他会报复她吗？如果她不理会他的愤怒、直面他的内心，他还会竭尽全力地伤害她和西弗勒斯吗？
詹姆做了一些让人无法为之辩驳的事，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事，但她仍然相信怜悯、宽恕和第二次机会。她仍然相信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救赎——任何还能被挽救的人不仅可以得到帮助，而且应该得到帮助。
在漫长的时间里，她认为詹姆是自己最大的错误之一。那她为什么没想过拯救他？
也许詹姆只是自作自受。毕竟，他给西弗勒斯这样的人带来了这么多痛苦，而他从来没有为此真诚道歉过，哪怕一次。她只要声明解决他的问题并不是她的道德责任，就可以轻松地为自己开脱。但当这一天结束时，她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简单的想法，它压倒了其他所有想法。
没有人应该如此悲伤。
她哭了一会儿，又抽了几根烟，看着花园里枯萎的植物。她想知道自己能否做些什么来帮助詹姆。她不能把哈利交给他，但她必须做些什么。即使西弗勒斯肯定会非常生气。
西弗勒斯。
当莉莉想到还在等她回家的西弗勒斯时，感到一阵强烈的内疚。她觉得自己几乎像吻了詹姆一样，然而一个吻比她实际做了的事更容易解释。西弗勒斯得知她在他之前就跟詹姆分享了秘密，会觉得无比震惊。
但她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西弗勒斯？她觉得有必要马上这样做。现在詹姆知道了真相，莉莉不确定在再次完全坦白之前自己能否直视西弗勒斯的眼睛。即便如此，但西弗勒斯仍然长时间待在黑魔王身边，所以把她的秘密交给他并不是一个好主意，尤其情绪压力必然会干扰他妥善保护头脑的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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